《琅琊榜》细节重温(第26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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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殊,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真生气了。

是。

蒙挚佯装生气,梅长苏对着他这一个毕恭毕敬还做出欠身行礼状的“是”,让人看到罕见的一点俏皮与跳脱感。纵使变成梅长苏的他已鲜有机会与心境表露出这般模样,但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性情,其实从未真正褪去。

蒙挚对梅长苏也是极尽细心了,他们之前谈到《翔地记》,谈到过去的痕迹,梅长苏心中难免生出伤感,又因为靖王借走了书有些莫名的不安,蒙挚就用了这样一种既认真又带着玩笑之意的方式,来引导梅长苏摆脱那些消极的情绪,哪怕只是一时也好。

从某种角度上说,梅长苏始终是孑然一身只影独走。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他又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同样的,看上去《琅琊榜》里着重塑造的尽是一些格局宏阔心系家国的热血男儿,但他们却并不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他们对人的心思情绪细致入微的体察与真挚而得宜的关怀,内心的细腻与温热,也从不逊色。



我了解我儿子,他生性宽厚,最是重情,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远比你想象的要深。他表面平静,但内心的痛苦,不是劝慰可以平复的,他需要时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去接受,我希望我能陪他度过这段时间。

终归是母子之间血脉相连,最懂、最爱萧景睿的,最能以无私而理性之心站在他的角度上去体谅他、理解他的,大抵就是长公主了。

同样面对萧景睿自己的选择与去留,长公主的做法是,我会尽一己所能陪伴他、帮助他抚平创伤,在此之后,他是走是留,由他自己决定,“我或者任何人,都不能强求于他”。而宇文霖的做法是,因为我想要见他一面,所以我不惜打乱所有人的生活,把这件原本早已尘封的往事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情境下重新提起。

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里,景睿能不能接受,他会受到多少伤害,在那个远在天边的生身父亲心里,究竟认真想过、在意过多少呢。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平生素未谋面,对他的一切都全然不知,能对他有多少实实在在的感情呢。我总觉得,宇文霖想见景睿,只是他自己心中一份执念罢了,那只代表着他的一块心结、一点不甘,其实与景睿本人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所谓的在意他关心他到底能有多深刻,只怕真的很难说。

这里宇文念对长公主说,我们会对他很好很好的。但这大概只是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中一份天真的幻想与期许而已。真正的对他好,必定是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保护他不被伤害,甚至更无私的爱,会将对方的得失利害置于自己之上,又哪里会是现在这样,为了自己的一点心愿,让对方承受这般痛苦。




再看长公主说的这句话,这样的描述似乎让我感觉,不只是此情此景,整部《琅琊榜》的基调带给人的就是一种这样的感觉。

一种几乎到了极致的隐忍与克制。

无论遇到怎样的分离聚合,怎样的生死抉择,怎样的风霜雪雨,他们都始终是这样“表面平静,但痛苦尽数藏于心底”。

几乎从未有过激烈到撕心裂肺的桥段,可是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里从眼中透出的哀伤,却仿佛更能给人百倍的触动。

大概也正是因此,那些剧中的人敛起悲欢写尽了属于他们的故事,可那些未能尽情挥洒宣泄的情感与心绪,却全部梗在了观众的心头。所有隐忍的情怀,所有沉默的悲伤,所有不能言说的遗憾,就都变成了深深刻在身为剧外人的我们心上的,那永远难以释怀、难以放下的一份羁绊。


我喜欢这场告别的戏份,特别喜欢。

每一句话都仿佛平淡如水朴实无华,却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心中就涌满了感动与温暖。

景琰与林殊、景睿与豫津,算是整部剧里最浓墨重彩、明亮却又深挚的两段友情。但对于景琰与林殊,他们的经历终究太过于传奇,太过于超出我们所能想象、所能拥有的那般跌宕起伏轰轰烈烈。那般以生死危局与性命相托铸成的情义,更多的只能成为我们心中的一份构想,一份期许。而景睿与豫津,似乎对于只拥有最平凡普通的人生的我们来说,更具有真真切切的代入感。吵吵闹闹也好,相扶相持也好,都是最简单的相处与陪伴,但那份真挚,那份热忱,却足以在让人每一次莞尔一笑之时触及心底。

大概景琰与林殊的友情,更像是悬于天际闪动着光亮让人仰望向往的星辰,而景睿与豫津的友情,则像是身边漫溢着触手可及的温暖的一盏烛火。前者是如山崩地裂般激烈的震撼,后者则是春风化雨般浅淡的温柔。

“我不准你去。”

这是言豫津急急地追上来说的第一句话,焦灼得几乎顾不上有任何前言后语,就这样直截了当的一句话,甚至带着几分任性,几分无理。可是想想这份心情,真的很让人动容。

我都能想得到大概他会在心中存了多少想对景睿说的话,多少有理有据、情理兼备的开导与宽慰,可是他没有想到景睿会选择离开得如此匆促,他有些慌乱有些惶恐地追上来,此时此刻,心中最直接也最强烈的感触,大概只有害怕失去,害怕追不回,害怕一切就此永远改变,其余的,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在金陵待得不开心,要抛开我们呢……你真的只是去探望,不会不回来了吧?

景睿解释道自己只是去南楚探望一下之后,大概豫津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一时失态,那句“是这样啊”透着几分尴尬,几分不知所措,自然也有几分听到对方去意后的心中释然。可是说了两句之后似乎还是不够放心,又追问了一句“不会不回来了吧”。言豫津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微微探了探,语气也极为小心翼翼,极为患得患失。

能理解那份心情。当面对自己极为看重的人和事时,对于期待中的结果,自己会比任何时候都愿意相信,却也比任何时候都不敢去相信。只有不断追问到百分之百直接而肯定的答案,才能真正安下心来去相信。

是心中真的很珍惜、很在意了。





景睿,有些事情,千万不要太在意,上一辈人的恩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豫津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知道,只是怎么能说跟我没有关系呢。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这都是斩也斩不断的关系,何况还有多年的亲情,多年的恩义,这一切不是说揭开了什么真相就能全部抛开的。

两个人,一个说着“跟你没有关系”,一个说着“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可是流露着的,都是同样善良、同样温热的情意。

豫津的“与你无关”,珍视的是景睿。而景睿的“与我有关”,珍视的是这场变故里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豫津太了解景睿,他知道关于这件事情,景睿会想到多少,默然地承担起多少,会多么自责纠结,或是为此沉郁。景睿不比豫津豁达潇洒,很多时候他重情重义却不懂得自我开解,他为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却给自己的心中徒添了越来越多的重负与枷锁。豫津告诉他这件事只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跟他并无关系,是希望他少些自苦,不必深陷,而景睿说只要亲情和恩义在,这就都是斩不断的关系,则是一颗仁义赤诚至极的心,一份极尽慷慨无私的承担,哪怕是面对那个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国度,那个陌生的父亲。

看到景睿说到亲情与恩义,“不是揭开了真相就能全部抛开”,就联想到之前谢玉流放时遇到夏冬,景睿本能的上前一挡,大概就是出于这份心理。不是不接受真相,也不是不顾正邪之分,只是即使对方与自己没有血缘对自己也没有情分,但在景睿自己心中,那终究还有一份在他的心目中,不会那么容易被抹去的恩义在。毕竟在理性之外还有情感,理性上辨得是非黑白很容易,但情感上,从早已形成习惯的关系中彻底抽离,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我明白,你想劝我想开一点,你希望我还能是以前的萧景睿,这道理我都懂,可是豫津,真的很难做到。

是真的很心酸,很苦涩了。

牵绊着世间每个人的无奈,莫过于一切都懂得,一切都明白,可就是做不到,就是无法真正释然,无法真正放下。

其实说到底,那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真的又有几个人不明白呢?可是又有谁能真正活成大道理中所讲的那样游刃有余地行走于人间百象中,不被风雨侵蚀、不被世事牵绊呢?人之所以总会有一些梗在心中久久不去的情结与执念,大概也多是源于这样一种无能为力吧。

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看得到景睿的心绪已经接近难以克制的边缘。我在猜想,这可能会是那场变故之后,他第一次能够卸下所有故作坚强的伪装,毫无保留也毫无顾虑地流露出所有的脆弱,所有的伤痛,真真切切说几句藏在心底一直不能说出口的话。在这之前,压在他肩头的,还有一个清冷而残破的家。虽然无论是长公主还是谢弼,一定都会竭尽所能去宽慰他陪伴他,可是以萧景睿的心性,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照顾和体谅就心安理得地任性,像他这样的人,越是这样,他越会压抑着所有的悲伤,努力还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笑容。

但那些痛楚并不是被深埋在心中就会默然消失的,它反而更会弥散在生活里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时时处处牵扯着刻骨的疼。幸而总算还有这一刻,还能让他有机会说尽心中一切千回百转,于他而言,总归是好的。



变了又怎么样,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变吗?如果……如果你回不到从前的你,那也没关系啊,景睿,我只是希望咱们的情义不变。

总有些时光与记忆美好到让人渴望能永远不被改变,可是事实终究残酷,没有一刻时空能够被定格,也没有一段路平整得如一条看得到尽头的直线。

只要人生在继续,世事在变迁,就从来不可能有什么永远不变。谁都曾期许过年年岁岁长是人千里,可最终回过头来却还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即使通透聪慧如言豫津,也无法摆脱这种渴望一切都如从前、一切都不要改变的天真的幻想。

他第一遍说到“如果”时,心头明显涌起失落,低下头去,梗塞了半晌,定下心神后,才又恢复了神情说完了整句话。

“我只是希望咱们的情义不变”,这就够了。

其实豁达一点想,能有一些人,一些事,让你曾在某一个瞬间心中生出愿意就此永远不变的期盼,就已是人间值得。

又或许,命运轨迹会改变,人生际遇会改变,但很多无形中早已刻在心底的烙印与痕迹,却绝非那么容易就被改变的。

那个忍着眼泪倔强地偏过头去说着“真的很难做到”的萧景睿,还是我们所认识的萧景睿。而那个明明心中伤感却很快整理好心情抬起头风轻云淡地说着“那也没关系啊”的言豫津,也还是我们所认识的言豫津。何曾改变。

还有,对于景睿来说,在你言豫津的面前,还是他最能坦荡自然无需掩饰流露着一切心情的地方。你们之间的情义,又何曾有过半分改变。


文/莫凭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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